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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根生日賀文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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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所以,你也認為我在自虐囉?」你的笑容隨和而平淡,但我總隱隱約約地看到有深沈厚重的哀傷,像盡力企圖粉飾黯黑的雪白,成效不彰且令人忍不住嘆息。

「你不必這樣的。」我只能這樣說。

你一口飲盡杯中液體,轉頭向吧台後的調酒師道:「再一杯長島冰茶。」

我稍覺不妥,正要開口,你卻搶先道:「就今晚,不要阻攔我,明天要罵要念明天再說,可以嗎?拜託。」

你甚少求人,我此刻還能說些什麼?在想好天亮該直接把你扔進哪間醫院前,我先想起了午後。

半個月前,你約我吃飯,難得你先決定了時間地點,我自然附議。

西式餐點上菜速度總不如中式般乾脆,但不失談天的大好機會。話題不斷轉換,生活瑣事總是如此瑣碎而趣味,然而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,你有幾分心不在焉,視線不斷移動,不時掃過我身後那群嬉鬧不斷的人群。

用餘光瞥了瞥後方,我再看向你,「後面有你認識的人嗎?」根據經驗,就算附近在怎麼吵鬧,你理應不太會被影響。

「好像。」你撥弄著盤中的食物,擺明心裡有鬼。

我微哂還沒來得及說再說話,有個人突然停在我們桌旁,目光直視著你。

「嗨!」你的表情像見到了一個老朋友,笑容漾開,「你怎麼在這裡?」

「同學會啊!」那個人用手比了比,方向正是你目光不斷飄移而去的那群。

「全部都到了?」

「除了導師,他說他下午要上課。」

「嗯!」

「那你來幹嘛?」

「吃飯啊!」你回答的理所當然,「跟我球隊的同學。」

那個人轉過來,對我笑了笑,我開口道:「哈囉。」這個人長相滿斯文的,笑容中帶有一股灑脫的氣息。

「嗨!」他回禮後,又轉向你,和你聊著一些瑣事。

我看著,忽然覺得這個人的背影有點眼熟,有些似曾相識,然而印象很薄弱。直到他回到那群人中後,我還是想不起。

接下來的時間,我們的話題依舊天南地北,如往昔般。只是你的視線更頻繁地轉向剛才那個人同學會的區塊,言語之間的心不在焉愈發明顯。

有點忍不住,我提問:「那個人,剛才和你打招呼的,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啊?」

「在社團認識的,可能你之前來找我時看過,也可能走在路上時遇到過。」你回答。

「這樣啊…」我點點頭,又換了一個話題。


餐點全數入腹,許久不見的思念得到舒緩,累積不少的話語有所傾吐,時鐘的長針也轉了幾轉。你低頭瞥了瞥手腕上的錶,提出離開的建議。

我拿起背包,站起身時暗忖等下要去哪裡晃晃。

「我去跟他打聲招呼。」你指著正在進行同學會的那區,我頷首,跟上你的腳步。

出乎我意料,你一踏進那個區塊,大部分的人似乎都與你熟識,你也不失禮數地一一回應。

一個人從你左後方走近,見到你後,眼中閃過訝異,上前問道:「咦?你怎麼在這裡?」

「來吃飯啊,跟他。」你向後指了指我。

「喔!」他點點頭,臉上笑容依舊,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,他的眼神轉成了冷漠,依稀還有幾分嫌惡,接著他突然攬過身旁一個人,手臂圈著他的脖子,狀似親暱,是方才和你打招呼的那位,他才再開口道:「最近如何?」

「都還好。」看佈道你的表情,我感覺你的語調客套中帶有壓抑,接著你對她們,或是針對他說:「先走了,掰!」

在你轉身示意我移動時,我看到他放開攬住那個人手,看向你背影的眼神複雜,似乎揉合了不屑、厭惡和不悅。

跟著你的步伐走出餐廳時,我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,一些人事物。他不就是一年多以前向你告白的他嗎?

因為你和他入學前就認識,常去班上找他,久了他班上不少人都和你熟識,但你們從朋友變成戀人,並不在他們的認知範圍中。

想起今天你的反常,還有方才的見面,再加上他的神色,好多為什麼一擁而上。

我正想開口詢問,你卻在按了電梯按鈕後,搶先轉身道:「什麼都別問,先什麼都不要問,好嗎?」

看著你強裝出來的平淡冷靜和嘴角苦澀的微笑,我只說:「想去哪裡?我陪你。」

在書局消磨了大半天時光,我們省略晚餐,最後回到你的居住所。

你簡單地盥洗後,便靠坐在窗台,不知在沈思還是發呆。同樣的姿勢維持到我盥洗完畢,甚至上床打了個盹又醒來後。

「休息一下吧!」雖然你不大可能推開窗戶往外跳,但我推算你有過度疲憊而昏倒的可能性。

「睡不著。」

「躺一下吧!」

你走到我面前,正經八百地說:「陪我去喝酒,可以嗎?」

面對你懇切又哀傷的眼神,我心底嘆了口氣,「你想去哪裡喝?」

我知道你酒量甚佳,但舉杯銷愁愁更愁。

「他半年多前打給我,只劈頭說了一句『別再來找我了』

就掛斷了電話,之後我寫字條問他事情,或走在路上遇到,他都裝成沒有我這個人,甚至看到我時故意轉過頭。」你冷靜地彷彿在背誦課文或說著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的事。

我點頭,靜靜聽著,現在我也只能這樣。

「我不知道我哪裡惹到他了,問了也沒答案,仔細回想又發現可能的原因有太多太多了,甚至每件小事都有可能,我又不能、也不敢問他的同學。他們不知道我們在一起,更不知道我們的形同末路。我焦急,卻又無可奈何;自責,又不知從何道歉起,只能想辦法用忙碌自我麻痺。」

我想起你考完大考後的忙碌,每天為了種種雜事瑣事勞心勞力,只差沒有鞠躬盡瘁,又忽然想到你一開始說的話,忍不住插道:「半年前,不是…」

「對,更精準而言,是大考前半個月。」你輕輕笑了,「我也很納悶自己怎麼可以若無其事地過每一天,甚至申請學校、面試。只是每次看到他,或看到他送給我的那些小東西、寫給我的字條短信,都會莫名地心痛、心煩,想去找他問,但要怕他更不開心,我原本安慰自己,他是怕情感影響學業,想要先專心準備考試,但顯然是我自作多情了。」

你說著,一面喝著杯中液體,淡淡地笑著,一杯淨空後,隨即再叫下一杯,雖然只是調酒和啤酒,但累積的量甚為可觀。

「我覺得我好病態,明明知道我不該再想他,但還是會拿出他寫給我的卡片,一字一句慢慢細讀,看自己什麼時候才能釋懷,可是都只是更痛更苦,像個自虐狂。其實昨天吃飯,是因為我偶然得知他們要在那裡辦同學會,所以才約你。抱歉我利用了你。」

我搖搖頭,「這沒什麼需要道歉的。」

「我知道他大概不想再見到我,但我卻很想再見到他,看他好不好。只是…」你停頓片刻,閉上眼,「我想我又一次惹惱他了,我怎麼看不出來他是故意對他同學做出親暱的舉動?我怎麼看不出來他眼神傳達出的訊息?我怎麼感覺不出他不歡迎我的氣息?但我好希望他至少還把我當作朋友,點頭之交也好,讓我還能看著他、偶爾能問候關心他就好。」

該說你癡情還是愚昧?我感慨你為何都默默承受一切,寧願自己痛苦也不肯找人分擔。

音響中不知何時放起張雨生的我期待,高亢嘹亮地嗓音唱著『Say goodbye! Say goodbye! 昂首闊步,不留一絲遺憾…』

你輕輕地跟著哼,慢慢扯出一抹笑容,隨和而平淡,那是你掩飾情緒最常用的道具,用最冷靜、最平和卻也是最傷自己的方式,向他和你與他的回憶道別。

啜飲著琥珀色的液體,我在心裡嘆息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—Shoung 04.11.1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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